2009年9月26日 星期六

以赦免貪官原罪換陽光法?

日前召開的中紀委十七屆四次全會提出,官員應該將住房、投資、配偶及子女從業等情況列入報告內容。官方喉舌認為這是反腐敗的重大突破,其中有一種意見主張,為了破除許多官員的心理牴觸,又避免社會動盪,當局需要對官員的現有腐敗問題進行「大赦」,以赦免貪污原罪來換取官員財產公示制度的出台。

中國人民大學一位教授還建議,當局能否確定一個時間點,譬如明年一月一日,只要從此不再有新的貪污受賄行為,以往的貪污受賄行為就不再追究查辦;如果有新的貪腐行為,則一併查辦過去罪行。與此同時,嚴格推行官員財產公開申報制度,允許公民在網上查閱。官員申報時不問財產來源,凡是申報就視為合法財產。他認為,為了建立長久有效的反腐制度,中國人民必須犧牲一次,寬恕一回。

以赦免貪官原罪來換取「陽光法案」,這實在是太過荒唐。眾所周知,中國貪官數量之多,貪污賄賂之巨,可謂舉世之冠,近期被查辦的貪官金額動輒上億元,如果赦免他們的原罪,承認他們非法所得合法,足以福延子孫後代,這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基層老百姓怎麼想?又怎能不引起社會動盪?出此主意者,堪稱書生論政,極其幼稚。

更嚴重的是,這種做法只能鼓勵與慫恿腐敗,官員們盡可成倍地虛報家庭財產。譬如家產一百萬者可以申報一千萬,預留以後貪污受賄的空間。因為只要申報就變成合法財產,現在沒那麼多財產,就多申報些,今後可繼續加倍貪污受賄!

中國古時有兩個帝王反腐最厲害。一是明太祖朱元璋,六親不認,嚴刑峻法,剝皮、抄家、滅族,無所不用其極,即便貴為駙馬者也難以赦免。朱元璋以殘酷手段,嚇得大臣不敢貪污、不想貪污,在他那個時代,真正是官不聊生,百姓稱快。

另一個皇帝是清朝雍正,他當政時為追查國庫虧空,鐵面追索,無論勳舊貴族,文臣武將,一視同仁,上朔三代,下追三代,父債子還,無人能免。國家庫房從虧空到盈餘,為乾隆盛世打下堅實基礎。

以史為鑑,當局真正反腐敗,並不是要與貪官「和衷共濟,一團和氣」,而是要毫不留情,決不妥協。當然時代不同,大開殺戒不合潮流,但從嚴反貪是古今中外的傳統,沒有例外。

其實,赦免貪官的原罪也不是不可以,貪官應先在指定時間內,將貪污賄賂所得全部上繳國家指定的專門帳戶,然後再將家庭財產申報並公示,接受老百姓監督,過往的罪行可一筆勾銷。但如果被發現有隱瞞或者再行貪污,當局就應從重處罰,罪加一等,判處有期徒刑的變無期徒刑,無期徒刑的變死刑。

這個制度應從中共政治局常委帶頭實行,直到基層,全國大小官員人人過關,毫無例外,如此之舉,定讓中共的權威再度如日中天。

《太陽》-華夏透視

林希翎,最後的大右派

林希翎去世了。她不是最後一個右派,卻是最後一個去世的戴帽右派,她的謝世並非象徵那個時代已經遠去。

林希翎的名字對一代知識分子有着特別意義。章詒和《最後的貴族》中的大右派,都是從舊中國走過來的精英,而林希翎以及同她身世遭遇都極為相似的林昭,卻是新中國滿懷理想嚮往光明的青年。將「章羅聯盟」等一批大知識分子掃入歷史垃圾堆,尚可託詞為共產黨要和舊時代千絲萬縷的餘緒劃清界限,好在一張白紙上畫「最新最美的圖畫」。然而將林昭、林希翎等打成右派,卻是為了連根拔掉知識青年的共和精神、民主理想,直至敲斷他們的脊梁骨!

中共易筋洗髓脫胎換骨的「思想改造運動」,更早於一九五七年的反右。毛澤東稱:「帝國主義給中國造成了數百萬區別於舊式文人或士大夫的新式的大小知識分子」,「他們的頭腦中還殘留着許多反動的即反人民的思想。」他痛罵五四以來的新式知識分子是「對於美國懷着幻想的善忘的自由主義或所謂『民主個人主義』者們。」我有一個作家朋友中傑英與林昭、林希翎是同代人,他剛進入清華大學就讀,就親歷批判鬥爭梁思成、潘光旦等大學者的思想改造運動,目睹「庚子賠款」栽培出來的留美精英,被迫捶胸頓足地控訴美帝的精神毒害。孰料再過幾年,這些教授全部「翻供」,在五七年「向黨進攻」,於是全部劃為右派。

如果說梁思成等公可列入章詒和筆下的《最後的貴族》,中傑英本人卻戲劇性地淪為林希翎的同類。反右開始時,他是忠勇的黨團學生幹部,與大鳴大放的學生互貼大字報辯論,但只因顧全辯論的君子風度,未能「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卒與他的論敵一同打成右派。八十年代他在廬山筆會席間傾訴往事,忽而涕泗縱橫──那是一代青年的心靈痛史!

我認識林希翎。一九七九冬在京召開文革劫後解凍的第三屆全國文代會,彼時正值「撥亂反正」伊始,地富分子被宣佈已「改造」過來,一律摘帽;右派幾乎悉數「改正」,只留下若干個標本,以顯示反右鬥爭還是「正確」的。會間忽見林希翎來了,她不是大會代表,按說其時知識分子多有枯木逢春之感,殊不知大家都躲着這個戴帽大右派,連被「改正」的作家藝術家也對她避之不迭。真可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我那時才廿多歲,正是初生之犢,我知道她的大名,卻對舊事不甚了了,於是很感興趣,和她敍談一番。林希翎性格爽朗,熱情如火,饒是如此,談話間我還是觀察到她對會上右派故舊的冷淡疏遠深感失望……

整整三十年過去了,驀然回首,發現我自己也成了「國家的敵人」,儼然一個「右派分子」,無論在大陸還是在海外都一樣。林希翎說過,當右派很光榮,她寧願戴着右派帽子進天國──她的夙願實現了。

孔捷生雜感

面對歷史,國家才能崛起

中共建政六十周年,一班愛國愛黨人士,急不及待的大搞酒會、巡遊等一連串賀十.一活動。演藝界中更不少人毛遂自薦參演《建國大業》,哪管只是飾演無名小角色或只有數秒鐘的鏡頭也好、有的甚至編寫歌曲歌頌國家,以表對國家對中共的忠誠。

究竟有甚麼值得慶祝

奇怪的是,臨近十.一,中共竟下令監聽全北京市七萬多部的士、在地鐵、商場安裝監視監聽的設備。如果中共建政以來一向勤政愛民、以民為本,何須那麼怕人民說出批評政府的聲音?究竟中共建政六十年來,是否真的值得高興,究竟有甚麼值得慶祝?

土地改革運動,有二百萬「地主」被鬥爭致死。同期的鎮壓反革命運動和三反五反運動,地方政府為了達標,很多人民被判寃假錯案,七十多萬人被殺,百多萬人被捉,諷刺的是,當年反貪污反官僚反行賄,今天官場貪污情況比當年嚴重十倍,官員貪款以億計,要做官只能靠關係和金錢,官商勾結情況有增無減。

敢說真話國民受迫害一九五七到五八年的反右運動,令到人民不敢說真話,見面不敢相認,假話滿佈天下,無人敢批評政府錯失,數十萬個家庭被拆散,數十萬人無辜進入寃獄和勞改。而今天清況沒有改善,敢於說出真相、敢於批評施政錯失的人如譚作人、許志永、劉曉波等全都被抓!

人民公社的出現不但沒有改善農民生活,還阻礙了經濟發展。一九五八到六○年的大躍進運動,不理實際情況的大煉鐵,令農業生產停頓,造成餓死數千萬人的大饑荒。接着的文化大革命,更令國家進入十年浩劫,經濟活動被迫停頓、國民損失五千億元、二千多萬人被無辜批鬥死、數千萬家庭家毀人亡!之後,國家雖然過了稍為安定的十多年,但其實官場腐敗貪污依然,以至六四慘劇發生。

建政以來不容反對聲這全因中共建政以來,一向實行人治,權大於法,容不下反對聲音。權力是由上而下的專制統治,而非由下而上的民主授權。司法只是當權者用來維護自身利益的工具,用於打壓異己和維權人士。

人權自由從建政到現在還是非常低微,媒體被國家控制和監視,近年來雖有改善,但還是報喜不報憂與和諧為主,更不能批評中央施政,言論集會自由仍受到很大限制。貧富懸殊仍嚴重,人均生產總值在世界上不入首百名,富起來的只是官員、大企業家、大商家等少數人,農村等地還是非常貧窮,且難以脫貧,窮等人家出身的子女多被迫當上奴工和娼妓甚至賣血。有權有勢的全是權貴,且還有世襲之勢,無產階級還是被打壓的一群。

可惜中共只懂歌舞昇平,對歷史上的犯錯如六四事件還是避而不談。忘掉歷史的國家,是沒有希望的國家,不敢面對歷史的政權,是難以寄予厚望的。連歷史都不敢面對,還談甚麼大國崛起!

(武大郎 自由撰稿人 蘋果日報)

2009年9月25日 星期五

GFW、艾未未、你、和我


新增影片


周五,听说公司的一个共处了五年的同事要离职跳槽,下午和他在IM上聊起博客的事情,他告诉我他的个人博客在 MSN Space,我说我没有见过比那儿更乱七八糟的博客了。他很有同感,说正考虑换一个地方,问 Google Blogger 怎么样,我说那不是已经给GFW封了么?他竟然问了一句话令我极其吃惊,“GFW是什么?”  


我相信如果你是跟我一样,公司的性质就是IT企业,每天工作就是和互联网打交道,听到这句话一定会以为是天大的笑话,“What? 你不知道 GFW?” 我恨不得跳到对方办公桌前,用我瞪得再大不过的眼睛盯着他看,以为我遇到了外星人。  


然而他确实不知道,因为公司走的是专线,不经过GFW的网关出口,就算回家上网,也可以通过公司的线路,因此到任何地方都是畅通无阻,根本意识不到GFW的存在。  


然后他问我,Google Blogger连不上,那换 WordPress.com 可以吗?我说那更是早给封了一个多月了,包括 Youtube ,结果这位老弟才恍然大悟,难怪前几天偶尔点了Youtube的链接看不到。  不要以为我是在讲笑话,或是因我的同事对此一无所知而嘲笑他。不是,几天前我也有一次和另一个同事吃饭时,得知对方对GFW四月以来的大规模封锁一无所知的经历,我只是通过此事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不了解那堵墙存在的人,不知道自己深受其害的人,在现实中间其实是绝大多数。即便是在IT企业,即便是天天与互联网打交道,仍然是有很多人被蒙在鼓里。  


为此我花了下午两个多小时和他聊天,把GFW的来龙去脉,以及网上必须通过翻墙才能得知的很多事情,包括与政府“和谐”精神相左的诸多话题,与他谈了个深入透彻水落石出。我认为这个时间代价花得非常值得,因为我对这位同事的个性比较了解,他只是因为没有关注,或者没有机会关注,因而被表象和宣传蒙蔽了眼睛。而一旦将封锁人们心灵的枷锁打开,这个人就不再会重复过去的蒙昧状态,他会以他的心灵,自觉地去寻找并发现真相,甚至我都无法想象预言到的真相。  


一颗自由心灵的价值有多大呢?无可估量。只要它是自由的放飞,它就可以超越一切可能的想象,你的心有多大,它的价值就将有多大。  


一周前艾未未那篇“我们是怎么落到今天的地步的”(已被删),里面有一段我很喜欢的话,说出了我内心的感觉——  


“假如我们不了解世界,世界就要小许多。不知地球是圆的,我们就会对路途绝望。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光源,油灯就够亮了。我们不懂得我们的权利,就会相信救星,死是理所应当,活着就要感恩,央视不是下流的,这一切都不是罪恶。如果我们知道了,就会想象世界还可以是另一个样子,不一定一定就是坏人才能得势。”  


我有时看新浪搜狐艾未未的博客,看到那满目苍痍被删或是屏蔽的场景,只剩几根蜡烛和旅游照片的“和谐”内容,暴力审查机制竭力阻止言论散播的决心和手段,是如此“蔚为壮观”!你只有从阅读器里,被官方无法“和谐”的阅读器里,直接寻找信息的源头,才能体会到那刀斧交织的罗网,矛与盾不灭的对抗,前仆后继,比拼的是谁更有毅力,更能坚持。  


一个渺小的个体,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毅力,才能在这无比强大的谎言暴力机器面前存活下去,带着人性的尊严和始终不变的微笑,最多只是对那些刀斧手和狗腿子删帖的咆哮,轻轻多说一句,“谁那么缺德呢?”  


这是我敬佩艾未未的地方。  


然而有那么多的人不知道艾未未,不知道他和他那些朋友,正在以最平凡公民的身份行使作为一个中国公民的权力,正在以最实际的行动和直朴的报道鞭挞那些政府官员无耻脸皮的厚度,正在以最真实的自我人格来完成对国人的唤醒和救赎。  


你知道艾未未么?你身边的人知道艾未未么?你有没有给你的朋友和身边的人讲过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存在,告诉他(她),不是每个中国人都活得那样猥琐苟且。至少我们可以看到,有一个大写的人,活生生的,就在我们身边。  


是的,我们可能做不到艾未未那样,我们没有那样的地位,没有那些经历,没有那些背景,等等等等,你可能会有很多理由来辩解,或是说服你自己:我不是他,我做不到他那样。  

但是,每个人或许都可以扪心自问,我做到了我自己该做的事情么?——  


我有没有坚持自己内心独立的判断能力,以事实为判断的唯一依据,而不轻易受外界的干扰?  我有没有仔细倾听别人的意见,在综合分析判断过程中,逐渐形成自己的认识?  

我有没有把自己认为正确的信念坚持做下去,无论遇到任何阻挠也百折不挠?  

我有没有把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讲给周围人听?  

我有没有把自己认为不对、不公正的事情,明确地讲出来,毫不畏惧,与内心坦然相对?  

我有没有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别人,而不是袖手旁观,冷言冷语?  


……很多很多,如果做不到,我觉得都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来辩解。  


很多人天生就有一种找借口逃避的倾向,用孟子的话,“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 『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 非不能也。”  


艾未未做的事情,在目前这个环境下很艰难,可能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但自己能够做的一些小事呢?是不能呢,还是不为呢?  


回到本篇的开头,我很开心自己能够花那两个小时去帮一个同事看清一些“真相”;回过头来,我也很愿意花一个多小时,把这些点滴感想整理记述下来,希望更多的朋友看到之后能够有所思考和领悟。  


这就是我今天所为的一些事情,而且我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接着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下去。  如果每个人都自己去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艾未未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具体的人,而是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每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中国公民,是你,也是我。

2009年9月24日 星期四

針刺案判決不當

新疆七.五動亂以來,烏魯木齊市發生了幾百起針刺案,也逮捕了幾百犯罪嫌疑人。最近,烏市法院判決了三宗針刺案,其中先後兩宗判決,均以「投放虛假危險物質罪」各判處十五年徒刑,剝奪政治權利五年。實現了「依法從重從快」政策。  

這兩個案件被定為「投放虛假危險物質罪」,罪名是不恰當的。在中共《刑法》中並沒有這個罪名的規定,顯然是違反中共所設定「法不規定不為罪」的罪刑法定原則的。烏市法院顯然是以類推《刑法》第一一四條和第一一五條「投毒罪」的罪名,前條投毒輕微者可判處十年以下徒刑,後者投毒致人死命者判處十年以上甚至死刑。  

烏市法院這兩宗判決,顯然是類推第一一五條有關投毒危害公共安全的規定。在中共建政初期的土改和鎮反年代,經常發生被沒收土地的地主和被鎮壓的所謂反革命分子,在水井和河流中「投毒」,以示報復。一九七九年起草《刑法》時就定為投毒罪名。  

利用有毒或無毒針筒刺人的行為,是近年來才發生的新形式犯罪行為,尤其在新疆動亂期間,才大量發生維族人用以攻擊漢人的一種洩憤犯罪行為。由於現行法律還沒有「針刺罪」的罪名,烏市法官拾起過去法制不健全時期司法實踐中使用的「類推」方法,用原有的罪名套用新罪。  

所謂「類推」方法,是指對現行刑法分則沒有明文規定的罪名,經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可以比照刑法分則最相類似的條文定罪量刑。於是,烏市法官即將分則第一一五條投毒罪名套用於針刺案,另創一個所謂「投放虛假危險物質罪」新罪名,目的在於重判。須知,類推方法已經一九八八年起廢除,而代之以罪刑法定原則依法治用。  

原本,用針筒刺人這種行為,是可適用《刑法》第二三四條「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罪」,輕微者可處三年以下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者,才可處十年以上徒刑,甚至死刑。  

筆者認為,上述兩宗針刺案,由於不含有危險物質(毒素、愛滋、輻射性物質等),也未使受害者重傷或致命,只可適用《刑法》第二三四條判以三年以下徒刑,而不必甘冒違法之舉適用類推方法,由法官造法,創造新罪名,這也是違反中共大陸法原則的。  

由於新疆動亂,中共當局縱容當地武警毆打採訪香港記者,引起國內的義憤,又提出「依法從重從快」政策審判動亂案件,但也不能公然違反自行訂立的法統,破壞法治原則呀!  

據說,原本檢方只定「投放危險物質罪」,經過法庭辯論,法官突然心血來潮才加上「虛假」兩個字,顯然說明法院仍然沒有證據證明被告人是投放「有毒」物質,法官為了加重罪名刑罰,竟然隨便加上虛無飄渺的「虛假」兩個字。虛假等於不是主觀惡意行為,不能做為證據,居然可以用來定罪,兒戲之極。  

這兩宗針刺案的定為「投放虛假危險物質罪」,各判十五年徒刑必為中共法制造成惡例。雖然中共沒有判例法,但此種隨意推翻確立的「罪刑法定原則」,重拾類推故技,法官造法等等行徑,是拿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只會嚴重摧毀胡錦濤所提出「依法治國」理念。

(王友金 中國政法大學客座教授)

2009年9月23日 星期三

中國豪俠 :艾未未

中國剩下的一條真漢子是誰?是北京藝術家艾未未。

艾未未一臉于思,火爆的性格,敢作敢為的擔當,這樣的人物,真不像中國男人──他不猥瑣,不騎牆,不龜縮,他把一條性命豁了出去,他是一件絕品。

仔細看看他的造型:這個熱血男子,不屬於現代。唐朝的虬髯客、刺客大鐵椎;《水滸》的李逵和魯智深,甚或清末的大刀王五,鐵肩道義的俠客,生死盟交的義人,艾未未是中國豪俠的隔代傳人,如果他是你的朋友,你死了,向他託孤,有他一拍胸膛,你可以死而瞑目。

當「漢子」這種產品在中國庶幾絕種,幸而還出了一個艾未未。在這個硬漢的身上,傳承了燕趙悲歌之士的悲壯,重現了唐宋風塵俠客的英魂。尤是之故,艾未未的出現,令人相信中國還有希望。

難得的是,這位俠客宜動宜靜,他是設計師,也是關懷弱苦的行動派。他不為名利,只知道義所在,生命在所不計。他堅持原則,看不過眼的事情,他要揚聲。

外國朋友來到,我向他們推介一位真正的中國男人,就是這個北國的漢子。到了中國,想辦法結識他吧,與他交往,你就知道二千年前的中國人,跟現在不一樣。他的爸爸是詩人,沒想到養育了這樣一個出色的兒子。

無論豹隱江湖,還是俠行市賈,艾未未是血性和良心的代表,北方有這樣的男人,如此剛勇的氣質,他在危難和困厄中默默活出生命的光輝。

艾未未是民族的真品牌,國家的真驕傲──如果你還相信國家民族的話。他令香港的小男人益發猥瑣,無地自容。因為他的睾丸酮和良心並發,他的毅力和品格並高。

當代還有這樣一位豪俠,如在黑暗的長夜見電光,如在翳悶的濁世聞風雷。願上天降佑於這位俠士,願他的義勇得到回報,願他安全,而且找到他的理想,因為黑夜盡處,我們相信,必是曙色漫天的黎明。

陶傑

從一片紅到一片黑

祖國的國旗的血紅,使人想到不知是否源於六十年的人禍與專制。六十年來,當權者無數次以國旗拭抹大禍過後的鮮血。不少人為過它拋頭灑血,更多人為了它身敗名裂,一切無不因為政權的一聲令下。

文革時代,億萬人大腦歸公,推崇「革命無罪,造反有理」;今日十.一,億萬人依然大腦公有,跪拜「發展無罪,和諧有理」。由毛主席過渡到「錢」老總,中國人如常一股腦兒,集體衝向未知的將來,一心想着是龍出大海而非旅鼠投河。人馬沓沓,亂衝亂撞,中國人踩毀了環境、文化、人倫和良知。

文革禍深,皆於全民對毛澤東的無限崇拜。源於改革開放的生態破壞、政治高壓和民生動盪,出於全民盲目追求物質。論本質,兩者皆鼓勵群眾思想專注一點,熱血狂奔,對其他事情不察不省,從中達致穩握政權於萬世的目的。

唯一的分別,就是前者是釋放暴戾的革命熱忱,後者卻排出無底的貪婪和物慾。當國人嘲笑文革期間愚昧群眾之時,今日的中國亦不過是改吸了另一款毒品,深陷拜金趨物的虛幻而已。結果同樣是法治崩壞、官吏兇暴、思想受控、人權殘缺。今代國人唯一勝過上一輩的,不過是有了「不談政治」的自由,能夠以人權換取生存權。魔鬼交易的代價,就是人類應有的良知、理性和自由。

文革政治洗腦,改革開放同樣是向中國人落了一個利益至上的降頭。近十年經濟急飆,人民貧富差距大幅拉闊。對於被遺忘的內陸民眾,國家不過是由均貧變成僅屬他們的獨貧。地方官吏急功近利,催迫發展,攬權自肥,對百姓欺壓剝削越見嚴酷:徵地不賠,糾黨圈田,殺人吞產,無日無之。由遠至新疆喀什古城被搗觸發示威,近至汕尾護地農民為坦克鎮壓,全國每年兩萬多宗維權保產的抗議、遊行、圍堵、甚至械鬥,其實權力之爭鬥,是文革武鬥的變奏。分別只限由左右兩派傾軋之戲碼,換上強弱、貧富的殊死之爭。

中國人民的思想緊箍咒,由文革的惟毛是從,變成今日致富光榮。不公與罪惡,同樣是在絕大多數中國人的眼皮下徐徐流過。他們可以為別國領袖的一句不敬說話而咆哮,卻對國內同胞被壓被打噤若寒蟬;他們會視維權人士的行動不自量力,卻看不穿自己其實亦是無能為力;他們只知金錢世界弱肉強食,卻不明自己正是專制極權下的大塊弱肉。

一切的冷漠,一切的是非扭曲,就是為了天價的和諧與發展。九○年代,國內國外熱賣一本題為《中國可以說不》的書,一時振奮不知多少人心。可是許多年來,筆者聽到的「不」,就只有被打農民求饒哀嚎的「不」;只有一涉政事就耍手擰頭的「不」;只有政權蔑視民主訴求的「不」。

真正為公義抗衡欺壓、向極權說的「不」,卻淹沒在北京夜空的火樹銀花。真正心繫國家長治的一群,真正清醒而理性的小眾,不論文革或改革,在極權的陰霾下,同樣遭逢身敗名裂、坐牢潦倒的厄運。全國山河縱然不再一片紅,卻已悄然蓋上遮天幕地的漆黑。

嚴櫻 自由撰稿人

國共相煎殺人如麻

「你最喜歡的顏色是——」馬克思填一「紅」字。從此,紅色成為共產黨的象徵。民國時代聞人施復亮在北京大學演說,稱中共創始人李大釗是「第一個把鮮血染紅中共黨史的人」。殺害李大釗的主謀是張作霖。

共產黨的史書,提到李大釗之死多用「慷慨就義」、「壯烈犧牲」一類字眼,很不具體,所以我喜看國民黨文人寫的史書。資深新聞記者高拜石這麼寫:「李大釗雙臂背翦,足鐐鋃鐺,黑西服,襯衫已無領帶,面色慘白,鬢髮蓬亂,四肢顫動,由兩警挾持,唇翕舌結,怖畏至極。套入絞機後,以頸粗不得死,口溢血沫,凡三絞始畢命。」

和李大釗一起絞死的還有十九人。「張挹蘭為女高師學生,頗瘦弱,連呼『啊唷』不止,以頸細,氣亦不即絕,痛楚中將高跟鞋踢出絞刑機外,慘矣!」高拜石是國民黨忠貞之士,認為張作霖「這一舉的魄力和技術也非全不足稱」;但他妙筆記述各人慘死情況則作了歷史見證。張作霖反對孫中山「聯俄容共」政策,也就大開殺戒。

中共史書說蔣介石剿共是「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容或誇張;但國共都對對方殺無赦,國民黨殺人如麻,共產黨也是殺人如麻,區別只在於共產黨對於「大反革命」即國民黨將領級人物「一個不殺」;只可憐那些國軍連長排長班長,戰爭時期未及被殺,「文革」中也不得不「成仁」。

民間有怪話:「要當反革命就要像李宗仁、衞立煌那樣,殺了不知多少共產黨人也沒有被清算;逃到香港或海外,錢用光了就『棄暗投明』,從此由共產黨豢養,好吃好住!」

劉濟昆

2009年9月22日 星期二

不值得驕傲的世界記錄

中國已成為世界第二大奢侈品消費國,內地媒體大為炒作,以此作為中共建政六十周年盛世繁榮的標誌,但實際上,這個「世界第二」是貧富差距愈來愈大的真實寫照。

金融海嘯使歐美日奢侈品消費需求普遍萎縮,中國奢侈品市場卻依然向好。今年,中國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二大奢侈品消費國。以豪華汽車為例,今年前七個月,寶馬、奧迪的全球銷量下降,惟在華銷量增長。意大利頂級跑車製造商林寶堅尼剛向中國發布新款超豪華車型,又表示將為中國消費者帶來更多頂級跑車。

奢侈品位於消費品金字塔的頂端,這是社會精英人群才有能力選擇的生活方式和消費內容。奢侈品消費猛增,並不意味着普通老百姓的消費能力提高,而是權貴階層的消費能力不斷擴張。以北京市為例,當局為解決道路交通阻塞難題,根據車牌單雙號進行限行,一般老百姓一車難求,富人家中卻有多輛車,統吃車牌單雙號,限行根本限不住他們。

中國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國民人均收入不到三千美元,卻是世界奢侈品消費的第二大國,這本身就不是很正常的國情,說明社會財富高度集中在一小部分權貴階層手中。有一項統計顯示,中國不到百分之五的家庭擁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國民財富,貧富差距如此之大,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城市像歐洲,農村像非洲,官員像大款,農民像難民」,這是現代中國的真實寫照。但遺憾的是,當局對貧富加劇分化的危機卻是採取鴕鳥政策,充耳不聞。中國官方一直宣布,中國目前的貧困人口只有一千五百萬,但這個皇帝新衣被世界銀行捅破。世界銀行今年初曾宣布,按照當年的美元購買力,中國仍有二億五千四百萬人,每天的花費低於國際最新貧困線。

貧富差距如此之大,主要是貧困線的標準不同。中國官方劃定的貧困線標準是人均年收入一千一百九十六元,相當於每天不到四元人民幣,但世銀依據的人均貧困線標準是每天一點二五美元,兩者相差逾一倍。

中國的貧困線標準遠遠低於現實生活需求。人均每天四元,在百物騰貴的內地,連柴米油鹽等基本生活費都不夠,加上高額的醫療、養老、教育和住房等民生支出,逾二億五千萬人連維持基本生存都相當困難。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貧富差距擴大,已經使內地的社會階層產生斷裂,中下階層民怨滔天,各地群體性事件風起雲湧,上訪民眾絡繹不絕。

最近在北京前門發生的兩宗血案,已折射出社會矛盾、官民對立的激烈。從這個意義上說,奢侈品消費世界第二,對經濟發展不平衡的中國來說並不是福音,而是敲響警鐘,如果當局繼續掩耳盜鈴,置若罔聞,一旦民眾揭竿而起,必然地動山搖。

《太陽》-華夏透視

陽光 何日見 貪腐時時有

上周六召開的中紀委十七屆四次全會決定,要求中共官員把住房、投資、配偶子女從業等情況列入申報內容,加強對配偶子女均已移居國(境)外的公職人員管理。表面上,這是中共反腐的一大步,但實際是內有乾坤。

按照決定,官員申報的內容從過去僅「收入」一項,增加到住房、投資、配偶子女從業等多個項目,這多少有點進步,但魔鬼都在細節中。申報並不等於公開,也就是說官員申報的住房、投資等事宜,依然只是由有關部門負責受理並實行保密,並不向社會大眾公開。如果有申報而無公開,官員財產申報制度最終會因缺乏公眾監督而名存實亡。

實際上,中共官員的財產申報制度已實行多年,但有多少貪官是因為申報而自投羅網呢?相信一個都沒有。以貪污受賄兩億元的中石化前總經理陳同海為例,作為副部級官員,每年進行財產申報都是例行公事,他會在申報財產時多填兩個億嗎?最近被揭露的重慶黑勢力保護傘、重慶市公安局原副局長文強,坐擁上億財產,光別墅就有四座,他會如實申報嗎?

由於缺乏外來監督,官員財產申報不過是官官相護走過場,直到東窗事發,外界才會發現這個貪官居然這麼有錢。沒有輿論監督,沒有老百姓參與,所謂官員財產申報,只是騙人的把戲。

其實,許多國家的財產申報制度都是通過訊息公開的辦法來體現其價值。美國的《道德改革法》規定:總統、副總統、國會議員、聯邦法官以及行政、立法和司法機構的工作人員必須在任職前報告自己的財產狀況,上任後還須按月申報,同時還必須申報包括配偶或受撫養子女的有關情況。
更重要的是,當局對於官員的財產申報,往往是以政府公報形式對外發布公示,任何公民都可以隨時查閱。正是因為有了這項制度,美國高官在財產申報時都是萬分謹慎,惟恐漏報錯報,否則便有鞠躬下台的危險。

在中國,當局卻不斷掩飾官員的有關資料。廣州市幾年前出台的《依申請公開政府信息辦法》中,甚至明確規定「領導成員廉潔信息」不應公開。如此為尊者諱,相當於保護貪腐,縱容貪腐,完全是逆潮流而動。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果當局真要厲行反腐,就應該將官員財產申報情況徹底公開,接受民意的挑剔,接受時間的考驗。

事實上,近年來未通過老百姓眼睛檢驗的貪官大有人在。南京市某區房管局副局長周久耕就是因為抽天價煙、戴高檔手錶而被眼尖的網民發現舉報,最終被查處下台。如果當局以人民戰爭的方式開展反腐敗,相信所有的貪官都會像過街老鼠,暴露在陽光之下。反腐敗,從來都不是技術問題,而是決心問題,關鍵是當局敢不敢、想不想。

《東方》-神州觀察

2009年9月21日 星期一

黑勢力高官被囚仍霸氣十足

在打黑除惡風暴中落台的重慶市前司法局長文強,落網後態度出人意料的強硬。據接近文強專案組人士透露,文強在審問中向辦案人員叫囂:別想通過審問從我口中獲得更多的東西!你們審問我的方法,是我以前審問罪犯的方法!

文強的霸氣從何而來?此人警察出身,長期分管刑事偵察,又當過多年的公安局副局長,養成狂妄自負、飛揚跋扈的習性,即使淪為階下囚,也不像其他貪官案發後多有一番醜態畢現的悲情表演,或哭天搶地,或磕頭搗蒜。但重要的是,文強不僅是涉案財產過億元的大貪官,還是全市黑惡勢力的保護傘,曾經罩着一大幫人,如今身陷囹圄,依然氣燄囂張,恐怕不是「個性使然」那麼簡單。

拔出蘿蔔帶出泥,文強被抓令重慶官場出現大地震,全市司法系統高層幾乎被震倒了「半壁江山」,但誰也不能保證「泥」已被文強這隻「大蘿蔔」悉數帶了出來。文強的「硬話」、「狂話」不改其涉黑本性,實際上是向仍處於安全狀態的主子或手下大小貪官們派發定心丸:兄弟我有辦法對付辦案人員,天大的事由我一人扛,大家盡可放心地嚴防死守。

內地黑惡勢力本來就是大小貪官與地方勢力相結合的利益集團,一旦有人東窗事發,便有義務丟卒保車,避免整個集團被「攻陷」。個別貪官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乾脆以「壯烈」一死保護同案者,換取對自己家人的照顧,更有甚者在「雙規」期間自殺,以絕尚且在位貪官的擔憂,後者心領神會,投桃報李,這就是「死了我一個,幸福全家人甚至幾代人」的潛規則。

事實上,隨着打黑除惡進入深水區,重慶警方已經抓捕二千餘名涉及黑惡勢力的罪嫌,重慶官場風雲變幻,氣氛詭譎,不少官員噤若寒蟬,警界內部風傳市公安局副局長涉黑案發後於「雙規」期間死亡,死因係急性心肌梗塞所致,屬於在高度緊張、恐懼的心理壓力下的猝死,只是官方對此沒有回應。

文強霸氣十足還顯示其仍有可依恃之處,指望高人搭救之心不死。文強縱橫官場十多年,通過權力腐敗瘋狂斂財近億元,苦心經營地方勢力,成為黑惡勢力的總後台,但從其發迹與台上的表現來看,文強背後不會沒有一頂更大的保護傘。對此,重慶市民早有懷疑,文強沒有後台,不可能囂張那麼多年。原全國人大代表、八十二歲高齡的市政府參事雷某曾經披露:「文強的問題,歷屆政協委員和人大代表反映很多,為甚麼動不了?」

其實,要找出文強身後保護傘並不困難,只要查一下他是如何一步步得到提拔重用,對他的一次次舉報,又是誰按下不查的,其幕後高人不就呼之欲出了嗎?中共十七屆四中全會將反腐敗列為重大政治任務,但外界仍有「有言無行」的疑惑。當局不妨就從文強的後台查起,不管涉及何人,一查到底,還公眾幾分信心。

《太陽》華夏透視

2009年9月20日 星期日

陽光法案何年何月可建立?

內地官場貪污受賄成風,儘管當局加大打擊力度,懲處了一批貪官,但腐敗之風絲毫沒有減弱。人們意識到,必須從制度上反腐倡廉,所以近年民間要求推行「陽光法案」的呼聲日隆。可惜,剛剛閉幕的中共十七屆四中全會在這方面又交了白卷,既令人意外,更令人失望。

近年當局宣揚制度反腐,讓權力在陽光下運作,但是在推動陽光法案問題上卻葉公好龍,一拖再拖。其實,陽光法案並不是一個新議題,早在一九九四年官員財產收入申報法就正式列入全國人大的立法規劃項目,前年九月國家預防腐敗局成立,有關官員也曾表示,「要在適當時候建立財產申報制度」。然而,多年來一直停留在理論探討上,立法程序未能提上議事日程,歸根究柢,是因為受到來自官場內部的巨大阻力。去年一項調查發現逾七成處級以上官員反對建立陽光法案。

官員反對陽光法案,完全是為了保護其既得利益。貪官都有大量見不得陽光的財產,例如近期被雙規的重慶市司法局局長文強擁有的財富令人咋舌,執法人員在其住所搜出大量人民幣、外幣以及金條,價值三千八百萬元,他名下有八處房產,估計涉及資產近億元。這次重慶揪出來的「黑公安」個個家財萬貫,連小小的公安分局治安支隊長也擁有一千多萬元家產。

又如河北省一名市教育局局長早前被免職後,連夜簽發了二百名農村教師調入城市學校的調令。原來這些調令都「明碼實價」,每個收取數萬元至數十萬元不等的費用。有網民踢爆,這名局長在市內擁有八處房產,在老家有一座價值一百二十萬元的別墅,在北京還擁有價值五百萬元的物業。

對於這些貪官來說,一旦申報財產,不義之財就要敗露,所以,他們阻撓陽光法案立法,一點也不奇怪。最令人費解的是,中央當局對此歪風竟一再讓步,令陽光法案立法一次次胎死腹中。
世界上不少國家都鐵腕推行官員財產申報制度,俄羅斯總統梅德韋傑夫宣稱,官員拒絕申報財產將被解職,這與北京當局的優柔寡斷形成鮮明對比。

陽光法案遲遲無法出台,其實也不令人意外。時至今日,官場腐敗已不是個別現象,而是普遍性問題,有人形容,如果把全國縣處級以上官員排成一列,然後全部按貪污罪論處,可能會有錯案,但若每隔一人揪一個出來,卻會有不少漏網之魚。在這種情況下,一旦要求官員如實申報財產,必然令大批貪官原形畢露,當局若依法查處,很可能打擊面極寬,甚至會令部分黨政機關陷於癱瘓,令中共執政合法性受質疑。

但不管怎麼樣,這個問題是無法逃避的,推行陽光法案勢在必行,拖得愈久,積累的問題愈嚴重,民怨也愈大,到了官逼民反的那一天,便後悔莫及了!

于建嵘:中国民众为何抱怨——在复旦大学的演讲

各位下午好。
  我演讲的题目是“让一个和谐的中国走向世界”
  
为什么要讲这个问题呢?因为这个演讲会的主题是“新新中国,走向世界”。而什么才是“新新中国”呢?主办方在这个会议筹办时提出了一个命题,就是希望提倡民众要“不抱怨”,甚至还想在中国推动一个什么“不抱怨”的运动。对此,我心中充满了疑虑。

在我看来,我们今天要特别关注的问题,不是民众可不可以抱怨的问题,而是为何抱怨的问题。前不久《人民日报》下来的一个非常有影响的刊物,约我写的一篇文章。当时我在河南的洛阳调查,他们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在这篇文章讲一讲的官员和民众“都不容易”的问题,而且重点要讲我们的人民应体谅政府和官员不容易,让我们的人民体谅国家领导人“不容易”,并就这样官员和领导人看了后就会高兴,也有利于社会和谐。我当时是这么回答说的:“官员不容易是事实,如果官员感到干不下去了,可以下台啊。从来没有求着他们来管我们。”我们民众可以理解你们官员的某些做法,但是官员不应该以此为理由让我们不抱怨。所以我说,这样的文章我不写。

他们又跟我谈说我们还是希望你写一篇文章,说现在中国社会发生了这么多的问题,能否让我们的人民知道一个和谐的社会是一个相互理解的社会。我说,这一点是不错的。但是一个国家的安定首先要民安定,而民要安定首先关心民生,假如一个社会都不关心民生,假如我们的知识分子都不看到民间的疾苦,你要民众如何理解呢?我们只要走近真实的中国社会,我们离开上海大都市白领阶层的生活,你就会感觉到各种抱怨充满了中国社会。如果有机会,我建议你们可以看一看石首事件的录相,你就会感觉到几万民众用砖头,用愤怒面对我们武警的时候,我们难道说一说你们不要抱怨,你们要理解政府,你们要克制就行了吗?不行的。我们不能简单地指责我们民众不理智,而更需要去研究民众为何愤怒,为何走向街头,为何敢于与武警对峙。甚至可以说,面对社会不公和腐败,抱怨是民众的一种权利,他们有权抱怨。作为执政者或学者们,没有权力去指责我们的民众抱怨,而是要想办法去改变它,要让我们的民众不产生或少产生抱怨。

那么,如何才能使民众不抱怨或少抱怨呢?我讲两个故事,也许对大家有所启发的。
  
第一个是有关河南洛阳一个老太太的故事。最近几年我在调查地下教会或者叫做家庭教会。去年,我到了河南的洛阳,在一个偏僻的农村,我见到一个家庭教会聚会点的联系人。她是一个老太太,这个老太太家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就她一个人了。家庭非常的贫寒,什么都没有,但是她的家里却是一个聚会点。看到她老人家生活很艰难,我感到很辛酸,但她本人却非常乐观,总是笑容可掬。我对她讲:“你老人家生活这么艰难,每个礼拜天都要做这么的活动,而且你心里充满了快乐,心中永远那么释然,为什么呢?”她这么告诉我的,她说:“我当然快乐,因为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你看一看天上飞的鸟都有生活,上帝那么关心它,难道上帝不关心我吗?”她说,我今天所面对的困难,所有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所以她不抱怨。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个老太太面对苦难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我在许多信仰宗教的民众那里都看到过,他们把现在和未来都交给了他们的上帝或神。

问题是,我们中国人的大多数并不信仰宗教,我们不知我们的上帝或神在什么地方。我们很少去思考人生终极的意义,我们更多的是现世主义者。因此,我们也就很难要求我们的民众从上帝或未来世界中去寻找到内心的和谐和平静。我们只能站在这个充满了不平的世俗世界,惊叹天上的飞鸟的快乐了。

第二个故事是我在台湾访问的经历。2004天我应邀到台湾去访问。台湾的邀请方给我的条件是在大学做一个演讲,然后可以进行15天的旅游、参观。当时我向邀请方提出一个要求,我说:“你能不能这样,我讲完后,你给我一张地图,你派一个司机,在派一个买单的,我说走什么地方就走什么地方行不行?”他们说,没有问题,你随便走。于是演讲完之后我从台北走到台南,我问所有见到的台湾老百姓一个问题。

“假如官员把你的房子拆了,怎么办?”99%的人回答说不可能,没有我的同意他怎么敢拆我的房子呢?只要这个房子是合法的房产当官的不敢的。我说假如拆了怎么办?他们会告诉我,到法院去告拆房的人,法官会依靠法律给我判决,而且是判他们赔很多钱。比如是合法并且是我同意拆是10万块钱赔偿,而不经过同意,法官就会判他赔100万。
  
我接着问:“假如法官不依法判决,怎么办?”人家又回答我说:“不可能”。我们的法官在很多问题可能腐败,但是只有我有明确的产权和证据,他不能也不敢腐败。
  
我接着问:“假如法官腐败了,怎么办?”他们会说,我找我的议员去告他。我的议员就会来进行调查,我的议员调查之后会就会开新闻发布会,我的议员就在议会提出建议,这个法官和这个政府官员麻烦就大了,他们呆不下去了,他们就完了。

我接着还问:“假如议员也腐败了,怎么办呢?”我一问到这个假如的时候,人家很讨厌我了,说你这个大陆人怎么那么多假如?没完没了的假如,议员再腐败,也会特别高兴管我这个事情。因为议员就是希望发生这个问题,因为有了这个问题,议员只要进行了调查,再经媒体一报道,这个议员就会成为英雄,成了英雄不仅可以当县议员、国会议员,最终还有可能成为阿扁。我说我不相信,议员也会腐败的,会不管你们的事的。他们说不会的,不信可以试一下。一般台湾的老百姓家里面有名片,收的最多的名片就是议员联系卡。我就要他们给议员打电话,一打电话,议员只要在不远的地方马上就会赶到。台湾的基层议员一来,一般都很兴奋,问遇到什么问题,都表示会为选民主持公道。
  
我接着还问:“假若议员就不是管你的事了,怎么办呢?”。台湾的老百姓告诉我,这很简单,下次选举时不投他的票,让他当不了议员就完了。

我在台湾的访问经历很短。却让我想了很多问题。台湾社会也许存在许多问题,但由于初步建立了民主制度,实现了威权体制向民主体制的转型,台湾老百姓对整个体制有一个基本的认同。他们也许对某个领导人或某个政党不满,有很多抱怨,但不会对整个体制不满,甚至想推翻它。其实我走过世界很多地方。在一些现代民主国家,民众对待我的问题都有基本相同的答案。今天为什么讲台湾,因为我们往往以许多理由,以我们的民族文化、宗教信仰来否定一个现代的社会制度。台湾跟我们有着一样的血缘,一样的文化,基本相同的文化,为什么台湾民众有那么多“不可能”,而我们却不是这样呢?我总结为四个方面。

 第一,要确认和保障公民的基本权利,特别是财产权利。确权特别是对财产权的确认很重要。现在我们大陆在这方面存在许多问题。你不要认为什么是你的,那个房产证是没有用的,我们知不知道哪一天拆掉吗?不知道。我们不在家的时候甚至在睡觉的时候房子就被拆掉了。我们的农民的土地,说是“集体所有”,可在许多地方已沦为了少数人所有,搞一个什项目就让农民无地可种,无业可就,可社会保障的三无农民。我们的工人在工厂工作了几十年,突然说改制了,你就得下岗而且什么也没有了。这样的事,到处都是啊。今天在座的提倡要民众不抱怨的上海学者白领们难道不知道吗?事实上,上海也有的。最近我在做一个纪录片子,其中一个故事是有关一个上海女市民到北京上访的。她跪在地上说:“天啊,给我房子,我要一个地方安身,我在生存啊”。假如我们一个宣称执政为民、以民为本的“社会主义国家”,连我们老百姓最基本的权利都不能保障的话,我们有什么理由让我们民众不抱怨,让我们的民众理解我们的政府。我们没有这个理由。我今天在这里要告诉你们或我们的当政者,你要让你的人民不抱怨,你要让你的人民对你理解,你要让你的人民不走上街头,你首先给明确和保障他们最基本的权利。这个权利不是封建社会给予他们的权利,而是现代社会的公民权利。没有这一点,请问我们有什么理由,我们有什么资格,让我们的民众不抱怨?没有!

第二,要有权威的司法制度,要让司法成为民众权利救济最后的底线。一个现代社会,社会成员之间或民众与公权机关发生了纠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权利被侵犯了,得不到应有的救济。假如我们的司法不能保障民众的法定权利,我们的司法不能成为社会公平公正的底线,我们有什么资格和理由要那些权利受到损害的民众不抱怨呢?事实上,我们今天司法体制存在许多问题,我们的民众已不那么相信司法能给社会带来公平和公正。无论一个什么样的判决,当事一方都有可能告诉你,“我不服!,因为司法腐败!”为了这个不服,公民选择上访,选择进京寻找大领导的上访,他们中有人为“领导批示”在北京坚持数年。而我们的执政者却对信访这种典型的人治制度津津乐道,甚至把其当成主要的社会救济方式。而现实中,民众则在长期的上访中因被劳教或送进精神病医院失去了对国家司法的最后信任。在这种情况下,要求我们的民众“不抱怨”就相当于给他们麻醉剂。是不理要求我们的民众被打左脸,还把右脸给你吗?这是不行的!我们要抱怨这个不公平的司法制度,而且不仅仅是抱怨,我们还要抗争。因为有了这个抱怨和抗争,我们才能建立一个公平公正而有权威的司法制度。

第三,要有真正的代议制度,让我们的人民代表真正能代表人民。我们每一个人不可能直接管理这个国家和社会,我们需要自己的政治代表。现代民主制度中的代议制是人类社会文明的结晶。我们可以通过选票决定谁来代表我们的利益。这种制度,我们有吗?从行文法来说,我们是有的。但现实中,我们现在还没有。我不知道今天在座的有多少参加过人民代表大会的选举,你们投了谁的票?我不知道谁是我的代表?我们只知道有三个代表,但是我不知道我的三个代表在什么地方?我们需要改变,假如这一点也不能改变,你怎么叫我们的人民不抱怨呢?你在中南海要求全国人民不抱怨,你在复旦大学告诉大家不要抱怨,还开展不抱怨运动。我告诉你们,不改变这种制度性的缺失,民众就会有抱怨,而且也不可能有什么不抱怨的运动。

第四,要有一个开放的媒体,让民众的抱怨有正常的宣泄。假如今天我们所有人都不能真实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他们只能在家里抱怨,可能最后走向街头,用大砖头表示他的抱怨。为了让我们的民众不抱怨和不走向街头,我们就需要给他们抱怨的机会,让他们有正常的渠道发泄他们心中的不满,而不是给他们一个类似鸦片的“不抱怨运动”。
  
我说的这些观点,主办方也许不高兴,没有关系,下次不请我。而且,我认为主办方也不会不高兴,因为你们主张不抱怨。那么请首先不抱怨我,假若这一点也做不到,那就很难说得过去了。而且,我也并不是为了与主办方作对。我讲这些,实际上就是在表达我们这个社会应如何对待弱者的情绪,特别是制度建设方面的内容。这实际上也一个大国应的。今天上午几位演讲人都提到了中国已成为了大国,而且正在走向世界。我则认为,如果我们没有进行必要的制度建设,何来的大的国呢。中国社会的软实力在什么地方?首先在于我们的制度建设,在于我们人民对我们制度的认同。假若我们的民众有一天告诉你,无理拆迁、司法不公、被代表等等都成为不可能时,我们才有资格说中国已有成为一个大国的可能。这就是我们的实力,这就是中国走向社会、走向世界的真正的实力。
  谢谢各位。

主持人: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
  
问:其实我觉得教授讲的抱怨和不抱怨实在太好了,听了以后觉得特别的爽,因为我特别喜欢打太极,我觉得抱怨和不抱怨就是太极一边阴一边阳,而老师讲的制度和权力就像中间的二次函数一样,抱怨和不抱怨,说不抱怨也是抱怨,就在一线之间的,就是要明确一个制度,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想提一个问题就是刚才老师说中国没有宗教,我忘记哪一位学者曾经说过中国的儒教就是一个教?我想请你回答这个问题?
  
于建嵘:我理解的宗教应该有一个终极关怀,中国的儒教没有终极关怀,它更多的是一种社会规则,所以我一般认为这种东西能否称之为教可以讨论,即关于终极关怀的问题。道教有终极关怀就是长生不死,它的信仰就是人可以成仙。我讲中国主体文化中没有宗教,不是讲没有信教的人,中国信基督教的人据我们调查有6000—7000万人,难道说他们不是中国人吗,问题在于中国主体文化中没有包含一个终极关怀的意义。我是这么理解的。谢谢你。

海笑笑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董事杨晓:于教授我们昨天已经聊了一些,你刚才讲的我觉得我能够接受,你说要通过抱怨来采取行动,行动跟抱怨的区分,你的标准是什么?
  
于建嵘:我没有鼓动老百姓通过抱怨来改变社会。
  
杨晓:你觉得社会有不公,去提升的方向,更好的方向,采取行动,比如发言的时候,如果我发言跟我抱怨有什么区别?
于建嵘:从杨老师的表情来看,她对我批评他们开展不抱怨运动,没有抱怨。我是这么看的,我认为抱怨不抱怨是民众的一种情绪的反应。执政的人或者知识分子应该更多的去理解老百姓为什么抱怨,而不是说你们都不要抱怨。我说知识分子应该去研究民众为什么抱怨?为什么走向街头?为什么砸你的市政府,为什么打警察?执政的人要知道,我应该怎么改?改到老百姓对我认同,改到老百姓说我真的执政为民。实际上很多人可能了解,中国的民众是最没有抱怨心的,你看看我们的农民,你到中国的农村去看看我们的农民,你不对他进行剥夺他就谢天谢地了。他们最没有抱怨心的,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人有抱怨?因为你抢了人家的土地,你拆了人家的房子,难道还不让人家抱怨吗?我们知识分子要做的不是今天在这里论道,让老百姓不抱怨。我昨天看到杨老师时,就做了两个判断。我说杨老师你是有宗教关怀的人。她说是的。第二你是一个生活过的很好的人,所以杨老师充满着一个心态即我不需要抱怨。我今天在这里讲,我们面对中国民众的苦难,我们知识界不应该对民众发起呼吁不抱怨,甚至开展不抱怨运动,我们应该怎么去研究和理解今天中国民众的苦难,我们对当政者说,你们怎么改变你们的制度,使我们民众不抱怨,而不是自我麻痹。

问:于教授你讲的非常好,我是上海工业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律师,我叫吴冬,从今天你的讲话当中使我想起当年龙应台有一名言:“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我只是有两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像你这样的知识分子,现在有独立的看法在中国是不是一个主流?第二我们现在的执政者对你所讲到的一些问题和指明的方向有没有在短期能实施并且引进西方政治制度的可能性?谢谢!
  
于建嵘:两个问题都不好回答,律师和别人不一样。第一我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知识分子,所以我没有办法判断中国有多少象我这样的人。真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心里想什么说什么,所以今天我对会议主办方发起的不抱怨运动进行了批判。如果今天有所顾忌的话,我可能不会这么讲,我可能讲的比较克制。但是我觉得没必要,因为杨老师已经说了她不抱怨,她抱怨的话最多下次不请我。所以对执政党是否会听我们的,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关于引进西方制度就更不好说了。以信访制度为例,我曾经与中国的信访高层有过很多次正面的冲突,很多媒体登过,包括国务院法制办人有过冲突。我改变过什么?什么都没有改变?我只是心中充满了忧虑,我只是说我们可以仰望星空,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包括今天会议主办方发起的不抱怨运动,尽管我这样批评了,人家要发起还是要发起的。我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我依然说出我心里所想的东西,这是我的看法,谢谢你。

 问:于老师你好,刚才听了你的关于抱怨与不抱怨的讲座,我觉得很感兴趣的,关于你所倡导的四种机制,我个人认为前三种我们也在做这个事情,相比第四种开放的媒体,我觉得相比前三种可能产生的效果会慢一点,近年来我们对新闻媒体报道独立性的开放,包括央视新闻也是这样已经在改了,即增加突发事件的报道,但是一些群体事件往往都是一些网络媒体的报告最后才引起官员的问则追究,现在我们的媒体和论坛也开始关注这些事情,我们现在关注细致到什么问题,比如你白天开什么会议?抽什么烟?晚上喝什么酒?甚至晚上跟谁睡觉都深入的揭发一下,我觉得我们改革的突破口还是媒体独立的报道,这样可能会好一些,你能否根据近几年发生的突发事件给我们分析一下中国媒体的作用进行抱怨与不抱怨?
  
于建嵘:对于媒体我有比较深刻的感受。我认为现在的媒体实际上不一定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开放。现在的感觉开放了,一个重要原因是网络的开放。网络开放是由于有现代科技本身的特点,不是领导人愿意不愿意的问题,它是没有办法的问题。我经常写时评。前不久我写了一个评论,评价深圳市长的问题,我投给了南方的一个媒体,因为它开了我的专栏,后来他给我回了一封信,一般我们投稿过去,他会给我们回信,他说对不起,这篇稿讲的问题很敏感,被主编和谐掉了。我给他回了一封信说:自宫比强奸更可怕。我投给了上海的东方早报,当天就登出来了。为什么上海的东方早报可以刊登出来,而我们南方那么大的报纸不敢刊登呢?因为他们要自我审查。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一般给人家写稿子说不用不用为难,你告诉我一下就行了。但是我的稿子一般没有被枪毙的,因为我写的时候会注意哪些地方和谐。我感觉,我们今天的媒体远没有早几年开放,为什么现在许多问题通过网络可以表现出来,我的结论依然是它没有办法,你知道中国有多少人在研究怎么控制网络媒体的信息传递吗?我最近一直在提倡研究一个课题,就是现代科技对社会运动的影响。比如,自从有了复印机,中国的农民和地方政府生态发生了变化。农民突然有一天把中共中央的某个文件复印之后贴在那儿,问你们为什么不按中央文件办?一般地方政府都会很惊讶,也很被动。假如没有复印机,中国的农民敢不敢说这句话,不敢的。我调查信访这么多年,信访农民保留最多的就是复印的文件。所以现代科技实际上已经在改变中国的政治生态,不是由于愿意改变而是被迫的改变,这是我的结论。谢谢。